我叫陆哲，游戏ID“峡谷一级保护废物”，一个在电竞直播圈里半死不活的小主播。
说好听点是“小有名气”，说难听点就是“糊穿地心”。
想当年，我也是凭着一张还算能看的脸和插科打诨的直播风格火过一阵的，但在这个技术为王的世界，菜是原罪。
当我的粉丝数和直播数据像自由落体一样持续下滑时，经纪人李哥终于给我下了最后通牒。
“阿哲，公司不是慈善机构。”李哥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感情，“这个月底，数据再上不来，合同就到期了。你……好自为之吧。”
挂掉电话，我瘫在电竞椅上，看着屏幕上“失败”两个猩红大字，只觉得一阵眩晕。
窗外的城市灯火璀璨，却没有一盏是为我而亮。在这个巨大的城市里，我像一颗即将熄灭的尘埃，渺小又无力。
事业的崩塌几乎抽走了我所有的力气，唯一的慰藉，来自游戏里。
我有一个固定的游戏搭子，ID叫“Y”。
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已经记不清了，好像是在一局排位里，我被人追着杀了十几次，公屏上队友都在狂喷我“演员”，只有她，默默地跟着我，一次又一次地用她神乎其技的操作帮我解围，最后硬生生把那局必输的对局给翻了盘。
从那以后，我们就成了搭子。Y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人，无论我什么时候找她，她几乎都是秒回。
无论我打得多烂，哪怕是0-16的超鬼战绩，她也从来没有一句怨言，总能用匪夷所思的操作带我走向胜利。
她话很少，打字永远是“嗯”、“好”、“来”，却总能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
渐渐地，和Y一起打游戏成了我生活里唯一的光。
我依赖她，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我甚至会幻想，屏幕对面是不是一个温柔可爱的萌妹子，会在我失意的时候摸摸我的头，说一句“没关系，有我呢”。
然而，这根浮木，今天好像也漂走了。
晚上八点，我照例给她发去消息：“Y，在吗？打游戏。”
十分钟过去了，没有回复。
半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回复。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这是我们认识这么久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一遍遍刷新着好友列表，那个灰色的头像，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我本就脆弱的神经。
“不会吧……连你也要抛弃我了吗？”我喃喃自语，眼眶有点发酸。
最终，我还是一个人登录了游戏。输赢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是想在那个熟悉的峡谷里待一会儿，就好像她还在我身边一样。可当我点开好友列表，准备邀请路人时，那个灰色的头像，竟然亮了起来！
她在线！
我心中一阵狂喜，几乎是颤抖着手给她发去了组队邀请。
【Y拒绝了你的组队邀请。】
系统的提示冰冷无情。我愣住了，不死心地又发了一次。
【Y拒绝了你的组队邀请。】
我的心彻底凉了。在线，却不回我消息，不接我邀请。原来，不是她消失了，只是她不想理我了。也是，谁会愿意一直带着一个0-16的废物呢？我自嘲地笑了笑，点了一根烟，烟雾缭绕中，我仿佛看到了自己被扫地出门的凄惨未来。
就在这时，死党周凯的视频电话像催命符一样弹了出来。
“卧槽！阿哲！你小子行啊！什么时候抱上这种神仙大腿了？！”周凯的大嗓门差点震聋我的耳朵。
我没好气地回道：“什么神仙大腿，我都要被人踹了。别烦我，正伤心呢。”
“伤心个屁！你快去看‘霜月’的直播！快去！”周凯的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你的游戏ID上电视了，哥们儿！”
“霜月？”我愣了一下。
这个ID在电竞圈如雷贯耳。苏沐月，人称“霜月大魔王”，国内最顶尖的职业选手，出道即巅峰，一手出神入化的操作和绝美的容颜让她成为无数玩家心中的唯一真神。她那种生人勿近的高冷气质，更是让她显得遥不可及。
我这种糊咖主播，跟她能有什么关系？
我将信将疑地点开直播平台，找到了苏沐月的直播间。刚一进去，就看到画面正是游戏组队界面，而那个被邀请的ID，赫然是——“峡谷一级保护废物”。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直播间里，苏沐月戴着耳机，精致得不像真人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弹幕已经疯了。
【？？？我没看错吧？霜月在邀请人？】
【峡谷一级保护废物？这是谁？什么神仙能让大魔王主动邀请？】
【这ID……好骚啊，我喜欢。】
【重点是，这个人还敢拒绝！他居然敢拒绝霜月两次！】
我呆呆地看着屏幕，心脏狂跳。那个邀请框的30秒倒计时，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苏沐月没有取消，也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等着，直到倒计时自己结束。
然后，我看到她微微侧过头，似乎是躲开了摄像头和麦克风，屏幕前的观众只能看到她线条优美的侧脸和微微颤动的睫毛。几秒后，我的手机“叮”地一声，收到了一条语音消息。
是Y发来的。
我颤抖着点开，一个被刻意压低、夹着嗓子，显得有些甜腻又有些别扭的女声传了出来：“那个……刚刚在忙，没看到。你再邀请我一次呀。”
这个声音……
我猛地抬头看向直播画面，又低头看了看手机。然后，我把手机凑到电脑音响旁，将那条语音外放。同时，我让周凯帮我找到了刚才苏沐月侧头说话那段的直播回放。
两边的声音，通过电流的传递，在小小的出租屋里重合。音色、语调、甚至连那一点点不自然的停顿，都一模一样！
我手里的烟掉在了地上，烫到了我的脚，我却毫无知觉。
我的天……
那个天天陪我打游戏，带我0-16翻盘，我一直以为是某个温柔萌妹的神秘搭子Y，竟然是……电竞女神，霜月大魔王，苏沐月？！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我掐了自己一把，很疼。不是梦。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我再一次向“Y”发出了组队邀请。
这一次，她秒接了。
进入队伍房间，她的角色模型就静静地站在我的“废物”旁边，一个是最强王者，一个是菜鸟钻石，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又有一种诡异的和谐。
【Y：开吧。】
还是那两个字，简洁明了。但我现在看着这两个字，心情已经完全不同了。我甚至能脑补出苏沐月那张清冷的脸，打出这两个字时的样子。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开始。
那晚的游戏，我打得浑浑噩噩。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补的刀，怎么放的技能。我满脑子都是“Y就是苏沐月”这个事实。她为什么会用小号带我？她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她图什么？图我菜得稳定，还是图我长得……嗯，还行？
无数个问题在我脑子里盘旋，让我无法集中精神。结果就是，我又一次打出了0-8的华丽战绩。
游戏结束后，我看着结算界面，羞愧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峡谷一级保护废物：抱歉，今天状态不好。】
【Y：没事。】
【Y：你，是不是知道了？】
看到这句话，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果然是知道我知道了。我犹豫了很久，敲下了一个字。
【峡谷一级保护废物：嗯。】
那边沉默了。长久的沉默，让我感到一阵窒息。我甚至在想，她是不是要删好友了？毕竟，被发现了，这场“穷小子与女神”的荒诞游戏也该结束了。
就在我准备接受现实的时候，消息又来了。
【Y：那……以后还一起玩吗？】
我愣住了。看着那行字，我仿佛能看到屏幕另一端，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神，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不管她是谁，不管她是什么目的，这段时间里，是她在我最黑暗的时候，给了我唯一的光。
【峡谷一级保护废物：玩。玩到你嫌我菜为止。】
【Y：不会。】
简单的两个字，却比任何承诺都让我心安。
从那天起，我和苏沐月的关系进入了一个微妙的阶段。我们依然是游戏搭子，只是我再也没法用平常心去对待她了。每次和她双排，我都会忍不住想象她操作时的样子，那双修长白皙的手在键盘上翻飞，清冷的眸子里映着屏幕的光。
而我的直播事业，依旧在悬崖边上。月底的死线一天天逼近，我焦虑得整晚整晚睡不着。
那天直播结束后，我看着惨淡的数据，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打开和Y的聊天框，手指悬在键盘上，删删改改了无数次，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把那段话发了出去。
【峡谷一级保护废物：那个……月神，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我把对她的称呼从“Y”改成了“月神”，这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尊重。
【Y：说。】
【峡谷一级保护废物：我想……我想请你和我一起直播一次，就一次。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这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发完这段话，我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这无异于一个青铜请求王者带他上分，而且是当着全世界的面。苏沐月是什么身份？她是圈内的顶流，任何一次商业活动都价值不菲。而我，只是个即将被淘汰的糊咖。她没有任何理由答应我。
我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然后被拉黑的准备。
然而，她的回复再次出乎我的意料。
【Y：可以。】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峡谷一级保护废物：真的吗？！你有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
【Y：有。】
【Y：直播的时候，开麦说话。】
我愣住了。就这？我的声音又不好听，甚至有点普通。她要这个当“贿赂”？
【峡...峡谷一级保护废物：就……这个？】
【Y：嗯，我想听。】
这三个字，像羽毛一样轻轻搔过我的心尖，有点痒。我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我和苏沐月联动直播的消息，由我的经纪公司半信半疑地放了出去。一开始，根本没人相信，所有人都以为是我在蹭热度，想火想疯了。我的微博下面全是嘲讽和谩骂。
直到苏沐月的官方账号，转发了我的直播预告，并配文：【周六晚八点，不见不散。@峡谷一级保护废物】
整个电竞圈都炸了。
我的粉丝数在一夜之间暴涨，私信和评论多到手机卡顿。李哥更是激动得语无伦次，说公司连夜开会，决定给我S级的资源倾斜。
我的人生，仿佛坐上了过山车，从谷底一飞冲天。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那个叫苏沐月的女孩。
在联动直播前的几天，我们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她不再仅仅是我的游戏搭子。我们开始聊一些游戏之外的话题，从天气聊到美食，从电影聊到音乐。我发现，她并不是传说中那么高冷，她只是不善于表达。她会在我说自己失眠时，笨拙地给我讲冷笑话。她会在我直播不顺时，默默给我刷上一个“超级火箭”，然后迅速下线，假装无事发生。
最让我招架不住的是，她开始要求我每晚给她打电话。
“你的声音……助眠。”电话那头，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于是，每晚临睡前，我都会躺在床上，和她通着电话。我们常常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地听着彼此的呼吸声，直到其中一方睡着。在那些静谧的深夜里，我感觉自己和她的距离被无限拉近，仿佛能透过电波，感受到她平稳的心跳。
我承认，我好像……有点沉溺于这种感觉了。
周六，联动直播当天。
按照约定，我提前来到了苏沐月俱乐部附近的咖啡馆。这是我们第一次在线下见面。我紧张得手心冒汗，在镜子前整理了八百遍发型和衣服。
当那个身影推开咖啡馆的门时，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她比直播和照片上还要好看一万倍。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却穿出了高定礼服的气场。皮肤白得发光，五官精致得像是上帝最完美的作品。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又疏离，像一汪寒潭，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沉沦。
我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芭比Q了，这谁顶得住啊。
“陆哲？”她走到我面前，轻轻开口。声音比电话里更清冷，也更好听。
“啊……是，我是。月神，你好。”我像个傻子一样站起来，差点打翻了桌上的水杯。
她看着我窘迫的样子，嘴角似乎微微勾了一下，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原来大魔王也会笑啊。
“叫我沐月。”她说。
“好……好的，沐月。”
简单的交流后，气氛陷入了尴尬的沉默。我实在不知道该和女神聊些什么。为了打破僵局，我没话找话地提了一句：“那个……为了直播效果更好，我还请了一个朋友过来，她也是主播，我们以前是搭档，配合比较默契。”
话音刚落，我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温度骤降了好几度。
苏沐月的眼神冷了下来，淡淡地问：“谁？”
“林幼微，你可能不认识，她玩辅助很厉害的。”我丝毫没有察ucp觉到危险的降临。林幼微是我直播初期的“黄金搭档”，我们靠着“上野联动，一死一送”的搞笑操作吸引了不少粉丝。这次联动对我至关重要，我自然想做到最好。
苏沐月没再说话，只是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眼神却像刀子一样，让我莫名地感到一阵心虚。
很快，林幼微也到了。她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一见到苏沐月就激动地像个小粉丝，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而苏沐月，则恢复了她那副生人勿近的冰山模样，只是偶尔“嗯”一声作为回应。
我夹在两个女人中间，感觉自己像是在经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直播在苏沐月的俱乐部训练室进行。当三个人一同出现在镜头前时，弹幕瞬间爆炸了。
【卧槽！活的霜月！今天这妆容美爆了！】
【保护废物小哥哥也好帅啊，和月神好配！】
【咦？怎么还有个林幼微？她来干嘛？蹭热度？】
【前面的别乱说，微微和废物是老搭档了，黄金下饭组合！】
我清了清嗓子，按照事先准备好的流程开始互动。苏沐月一开始话很少，基本都是我在说，她在听。直到选英雄环节，意外发生了。
按照计划，我玩打野，苏沐月玩她最擅长的中单法师，林幼微辅助跟我游走。
可就在林幼微锁下辅助英雄，准备说出那句我们搭档时的经典台词“老公，我来保护你啦”时，一直沉默的苏沐月突然开口了。
“我玩辅助。”
她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整个直播间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和林幼微都愣住了。弹幕更是直接刷过一排排的问号。
【？？？我没听错吧？大魔王要玩辅助？】
【杀鸡用牛刀啊！哪个ADC配得上让霜月辅助？】
【这……这是什么情况？】
苏沐月没有理会众人的惊讶，直接将英雄换成了一个软萌的辅助，然后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玩射手。我……保护你。”
我当时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了。我，峡谷一级保护废物，何德何能，让霜月大魔王亲自给我当辅助？
更让我震惊的还在后面。
进入游戏后，苏沐月一反常态。她不再是那个沉默寡言的“Y”，而是像打通了任督二脉，骚话不断。
“阿哲，兵线过来了，快来吃，我帮你看着。”
“阿哲，对面打野好像在，你站我身后，我保护你。”
“阿哲，我没蓝了，求保护~”
那声“求保护”，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通过耳机清晰地传到我的耳朵里，也传到了直播间几百万观众的耳朵里。
我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怀孕了。
弹幕已经彻底疯了。
【啊啊啊啊啊！我磕到了！这是什么神仙CP！】
【“求保护”？这是我认识的那个高冷大魔王吗？】
【前面的，自信点，你听到的就是真的！月神绝对是喜欢上这个小哥哥了！】
【民政局我给你们搬来了，请原地结婚！】
而一旁的林幼微，则彻底成了背景板，全程插不上一句话，只能尴尬地在野区里游荡。
那场直播，效果爆炸。我和苏沐月的CP被网友们炒得火热，我的直播间关注度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李哥在直播结束后激动地抱着我，说我这次真的要火了。
为了庆祝直播成功，公司特意办了一场庆功宴。宴会上，我被轮番敬酒，很快就喝得晕晕乎乎。我只记得最后是苏沐月把我扶出了餐厅，晚风一吹，我更晕了。
“我送你回家。”她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温柔。
我迷迷糊糊地被她塞进车里，靠在后座上。她的脸离我很近，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很好闻，像某种甜甜的水果。酒精上头，我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吹弹可破的脸颊，鬼使神差地凑了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软软的，凉凉的，像果冻一样。
“你……真好吃。”我傻笑着说。
说完，我就彻底断片了。
第二天，我是在头痛欲裂中醒来的。宿醉的后遗症让我痛苦不堪，但更让我痛苦的，是脑海里闪过的那些零碎片段。
我……我好像亲了苏沐月？还说她好吃？
“轰”的一声，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羞愧得想当场去世。我怎么能对我的恩人，对电竞圈的女神，做出这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我完了。我的人生刚刚走上巅峰，就要因为耍流氓而结束了。
我颤抖着手给苏沐月发消息，准备负荆请罪。
【峡谷一级保护废物：沐月……昨天晚上，对不起！我喝多了，我不是人！我……】
消息还没打完，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我心惊胆战地接起。
“醒了？”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醒……醒了。”我结结巴巴地说，“那个，昨天的事，我……”
“嗯，你亲了我。”她平静地陈述事实。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你要怎么补偿都行！”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她清冷的声音：“补偿？”
“对！补偿！”我急忙说，“我们不是还有七场联动直播吗？我保证，接下来的每一场，我都用尽全力配合你，让你开开心心的！绝对让你满意！”
我说完，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死寂。久到我以为她已经挂了电话。
然后，我听到她冷笑了一声。
“陆哲，你可真行。”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一脸茫然。她……她这是什么意思？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女孩子的心思，真的好难猜。
接下来的几天，苏沐月对我明显冷淡了许多。虽然直播时她依旧会配合我，但私下里，她不再主动找我聊天，也不再要求我打电话哄睡。我能感觉到，我们之间仿佛隔了一堵无形的墙。
我很难受，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直播中，希望用我的努力来弥补我的过错。
很快，最后一场联动直播到来了。
直播结束后，按照惯例有一个媒体采访环节。记者们的问题都很犀利，大部分都围绕着我和苏沐月的关系。
“请问陆哲，经过这段时间的合作，你和霜月女神现在是什么关系呢？很多粉丝都说你们在谈恋爱，是真的吗？”一个记者将话筒递到我面前。
我心里一紧。我知道，这个问题回答不好，就会给苏沐月带来无尽的麻烦。她的事业如日中天，不能因为我这种无名小卒而染上任何污点。
于是，我几乎是脱口而出：“不熟。我们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直播结束就没什么联系了。”
我说完，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苏沐月，想看看她的反应。
只见她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瞬间冷了下来。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像是凝结了冰霜。
现场的气氛因为我这句话而变得有些尴尬。记者们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我会回答得这么干脆，这么……无情。
就在记者准备打个圆场，跳过这个话题时，苏沐月突然拿过身边的话筒，对着镜头，一字一顿地说道：
“亲过，也不算熟吗？”
全场死寂。
所有的摄像机、闪光灯、和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全部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我的大脑，再一次宕机了。
她……她说什么？她当着全国观众的面，说我们亲过？！
我感觉自己的血液在倒流，手脚冰凉。我看着苏沐月，她的眼神里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只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混杂着委屈、失望和愤怒的复杂情绪。
采访是怎么结束的，我完全不记得了。我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李哥和工作人员簇拥着离开了现场。我的脑子里，只剩下苏沐月那句话，和她那个受伤的眼神。
回到后台，林幼微找到了我。她看着失魂落魄的我，叹了口气。
“陆哲，你真是个木头。”
“我……我做错了吗？”我茫然地问，“我只是不想影响她……”
“影响她？”林幼微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她喜欢你啊！从她愿意跟你一个无名小卒联动直播开始，从她为了你玩辅助，说出那些撩人的话开始，她就在给你信号了！她为你做了那么多，甚至不惜在庆功宴上被你……那样对待，她都没有真的生气。她在等，等你的一个回应。结果你倒好，一句‘不熟’，把她所有的期待都打碎了。”
林幼微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沌的脑袋。
是啊……我怎么这么笨。
她秒回的消息，她随叫随到的陪伴，她0-16也不离不弃的守护，她为了听我声音而答应联动的“贿赂”，她每晚都要听着我的呼吸声才能入睡的依赖，她在我醉酒亲了她之后那句“你可真行”里隐藏的怒其不争……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答案。
她喜欢我。
而我呢？我喜欢她吗？
答案是肯定的。我早就喜欢上她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或许是在无数个深夜里，她默默带我上分的时候；或许是在我得知她身份后，她小心翼翼问我“以后还一起玩吗”的时候；又或许是，在我第一次见到她，就为她惊艳失神的时候。
我只是不敢承认。她是天上的月亮，而我，只是地上的尘埃。我自卑，我懦弱，我害怕我们的关系会给她带来伤害。所以我用“不熟”这把刀，狠狠地刺向了她，也刺向了我自己。
“我……我要去找她！”我猛地站起来，像疯了一样冲了出去。
我给她打电话，关机。
我给她发消息，不回。
我冲到她的俱乐部，被保安拦在门外，说她已经离开了。
整个世界，我好像都找不到她了。
夜深了，我一个人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手机屏幕上，还是没有任何她的消息。巨大的失落和恐慌将我淹没，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弄丢了心爱玩具的孩子，无助又绝望。
我走进一家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一罐啤酒，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我像个傻子一样，一边哭，一边看着手机里我们为数不多的几张合照。
就在这时，便利店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她穿着一件宽大的卫衣，戴着帽子和口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但只一眼，我就认出了她。
是苏沐月。
她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我，脚步顿了一下。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
最终，还是我先打破了沉默。我跌跌撞撞地跑到她面前，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地说：“对不起……沐月，我错了！我不是不熟，我很熟！我……我是个笨蛋，是个胆小鬼！我喜欢你！我早就喜欢你了！你亲我的事，我会负责的！”
她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说话。口罩遮住了她的表情，但我能看到，她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慢慢地红了。
我看着她，鼓起我这辈子最大的勇气，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道：“苏沐月，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你……你还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吗？”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的心都快要停止跳动了。
然后，她缓缓地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她看着我，嘴角却向上扬起，露出了一个比星光还璀璨的笑容。
“笨蛋。”她轻声说，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哭腔，“我比你更早动心。”
“在你还是那个0-16的‘峡谷一级保护废物’时，我就喜欢你了。”
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的烟花，都在我的心里绽放了。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上前一步，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便利店明亮的灯光下，两个身影紧紧相拥，仿佛要将彼此揉进生命里。窗外，城市的喧嚣依旧，但对于我们来说，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